秦文君依旧不紧不慢，笑道：“不知道丁夫人，是想先听我的前生，还是今生？”

“先从前生说吧。哪里的人，家里什么情况。”季潇潇挥手说道。

“好，先说前生。”秦文君点点头，眼力深奥悠远。

那装逼的德行，仿佛已经穿越了一百多年的时空，回到了他的前生岁月一样。

“前生我叫秦宝娃，光绪二十六年，出身在苏南地区。我老爹是一方财主，大名秦方鼎，外号秦百万。——这个人，在当地的县志上，可以查到。

按理说，我那时候就是范例的富二代，地主家的狗少爷啊。应当和电视里的每一个狗少爷一样，过着那种，整天提个鸟笼子，带上几个狗腿子，横行乡里鱼肉乡民，調戏良家妇女的惬意生活。

但是事实上不是这样的。我前生的老爹，就是一个守财奴，吝啬、苛刻。哪怕是对他的独生儿子，也不例外。老爹的每一个铜板，都是穿在他的肋骨上的，吃饭都数着米粒。

所以，我自打记事以来，就没有穿过一条不带补丁的裤子。那副冷酸相，比贫民还要贫民……”

安静的包厢里，秦文君的前生故事上场。

“好在我老爹还知道读书的重要性，在我六岁的时候，就把我送进了村里的集体私塾，读书认字。我们那里的规矩，私塾先生和剃头匠是一样的，轮伙，就是挨家吃饭，今天在张家，明天在李家，循环往复，吃了一遍再回头。

每次轮伙到我家里，我老爹就熬稀饭招待教书先生。而且那稀饭，真叫一个稀，你卷起裤管下到锅底，也捞不出几个米粒来。

记得教书先生，曾经指着我家的粥碗，作了一首诗：‘粒米熬成粥一瓯，鼻风吹动两条沟。远看就像西湖水，如何不见钓鱼船？’”

说到这里，秦文君自嘲地一笑，看着众人说道：“就这一件事，我前生老爹的吝啬，便可见一斑。你们说，我给他做儿子，该有多么不轻易吧。”

“这么说来，你这儿子做的，还真不轻易。”季潇潇哧地一笑，抬头问道：“但是我不明确，你为什么重点强调你老爹的吝啬？”

秦文君叹了一口吻，道：

“由于我老爹的吝啬，转变了我前世的一生。……十岁那年，我被土匪绑架。土匪开价一千大洋，要我老爹拿钱赎人。

但是我老爹一毛不拔，还带话给土匪说，杀了我这儿子，我还省点口粮下来，求求你们了，杀了他吧。

土匪没措施，一再降价，降到十个大洋，我老爹还是不批准。最后土匪来了气，把十岁的我，卖给了一个马戏团，也就是王团长王铁猴的马戏团。”

“王铁猴？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？”季潇潇嘀咕了一句。

“丁夫人有所不知，那时候跑江湖的人，都不报真名，什么张赖皮，李斗鸡，马二狗，比比皆是。由于过往的串乡艺人，往往也是江洋大盗。我们马戏团的团长，就是大盗头子。这样作奸犯科的人，怎么敢用真名示人？”

王浩岚微微点头，道：“这么说，你被卖身的不是马戏团，而是强盗团。可是我不明确，马戏团走乡串户敲锣打鼓，是怎么偷盗的？”

“三百六十行，隔行如隔山，以前江湖上的那些勾当，现在人是无法想象的。”秦文君略带自得地一笑，动摇折扇，道：

“王铁猴的马戏团，每到一处，表演项目是固定的几个。

首先是耍猴子和踩独轮车，这个东西小孩子爱看；然后是马技和硬气功表演，铁枪插喉什么的，这个青壮年爱看；再然后就是走高绳，竖起两个旗杆，两丈多高，中间拴上绳索，和现在的走钢丝一样表演。

这个惊险项目，人人爱看。一般来说，表演到这里，全村庄里的人，基础上都被吸引了出来，家家都是空的。

走高绳的人，就是偷盗的探路者。我在马戏团呆了五年，最后一年，就负责走高绳。

走在绳索上，我可以看到全村人家的后院。比如左侧第三家的院子里，晾晒的都是绫罗绸缎，那么这一家确定有钱。于是我就在绳索，左臂持续挥动三次，同时口中一声唿哨。下面的同伙就会知道，于是偷偷溜出一个，翻墙进进左侧第三家，翻箱倒柜地一顿搜索，通常都是大有收获。

村民们看热烈，傻乎乎的，认为我在上面手舞足蹈呼哨连连，是卖力表演，哪里想得到，家里已经遭了贼？得手之后，我们就会迅速撤退，等到村民反响过来，我们已经在几十里之外。

后来我生了病，而我走高绳的师父赵大刚，又在头年摔断了一条腿。没人走高绳，找不到探路的眼线，工作无法配合，所以在五棵松村庄，王铁猴并没有作案，而是老诚实实地表演。”

说到这里，秦文君略作停顿，喝了一口茶之后，忽然转头一声唿哨，清亮激越，震惊四座！

显然，他是怕别人不信任，所以把前生的本事，拿出来证实一下。

丁二苗竖起大拇指：“这呼哨打的，有功底。”

却没想到这声胡哨，惊动了外面的服务员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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