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想法儿驳回往！”端华大声说。

“这怕不行！”载垣比较明确事理，“没有理由驳他。”

这道理是非常明确的，恭王与大行天子是同胞手足，哥哥病危的时候，不能见最后一面，逝世后还不准做兄弟的到灵前一哭，这是到那里都讲不过往的事。肃顺也想通了，早晚总得跟恭王见面，反正自己脚步已经站稳了，也不必再忌惮他什么！因而用不在乎的语气，大声笑着说道：“他要来就来吧！咱们横竖可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，不怕人来看！”

可顾命大臣还是有错的处所，错处就出在简放职员上面。本来约定的措施，各省督抚要缺，由赞襄政务的顾命八大臣共同拟呈姓名，面请天子裁决，天子用“御赏”印代替朱笔圈定。其余的缺分，由各衙开列候选职员名单，用掣签的方法来决定。

第一次简放的职员，是京官中的卿贰和各省学政。预先由军机处糊成七八十支名签，放进签筒，捧上御案，小天子掣签。这是他第一次“履行”国家政务，自然，在他只感到好玩，嘻笑着乱抽一气，抽一支往下一丢。各省学政，另由顾命大臣抽掣省分，是令人艳羡的“广东学政”、“四川学政”等等肥缺，还是被派到偏僻荒瘠的省分，都在小天子的儿戏中定局。

既是碰运气的掣签，那应当是什么人。什么缺都没有例外的。可是，肃顺偏偏自作主意，造成例外。他把户部左侍郎和太仆寺正卿两个缺留了下来，不曾掣签。户部左侍郎放了匡源，太仆寺正卿放了焦祐瀛。天子自然是不懂的，竟被蒙蔽了过往，局外人亦只当是掣签掣中，只有军机处的章京，明确内幕。这是营私舞弊，背后谈起来。自不免有鄙弃之意。

在曹毓瑛看，不止于鄙弃，他认为这是肃顺的一种手段，不惜以卑鄙的手段来收买匡源和焦祐瀛。应为正派人物所痛心疾首。因此，散布这个消息，可以作为攻击肃顺的口实。

于是，他作了密札，习惯地用军机处的“印封”，随着其他重要公文，飞递京城，送交留守京中，恭亲王的另外一个亲信——朱学勤亲启。

密札的内容。虽不为人所知，但以“印封”传递私信，却是众目皆见的事。有个看着肃顺独掌大权。势焰薰天，一心想投奔进身的黑章京郑锡瀛，认为找到了一个巴结差使的好机会，自己定下一个规矩，逐日稽查印封，每一班用了多少。立簿登记，口口声声：“查出私用印封。是革职的罪名。”

话虽如此，而自有军机处以来，从无那一个人由于私用印封而获罪的。为了控制时效，取用方便起见，历来的规矩，都是预先拿空缺封套，盖好了军机处银印，几百个放在方略馆，除了公务以外，私人有紧急或者机密事故，需要及时通信，也都取用印封，标明里数，交兵部提报处飞递。这虽有假公济私之嫌，但相沿成习，变做军机章京的一种特权。现在让郑锡瀛摆出公事公办的面貌，跟曹毓瑛一作梗，害得别人也大感不便，因此人人侧目冷笑，暗中卑视。

不过郑锡瀛虽是个两眼漆黑，什么也不懂的黑章京，而立簿登记印封这一着，对曹毓瑛确是个有效的打击，不仅机密通信，大受影响，而且由于他的举动，也提示了杜翰、匡源、焦祐瀛这些人，知道他一向拥护恭王，不免有所戒备。本来不管何等样的机密大事，凡是军机章京领班，没有不知道的，如今却很少使曹毓瑛与闻，发各省督抚的“廷寄”，多由焦祐瀛亲主动手，写旨已毕，亲填印封寄发，谁也不知道其中内容。这一来，曹毓瑛就很安闲了。他自己也是个极擅长观风色的人，见此光景，格外韬光养晦，一下了班，不见客，更不拜客，只与几个谈得投机的朋友，饮酒打牌，消遣苦闷的日子。

七月二十二日，军机处接到宗人府转递和硕恭亲王府长史的咨文，通知恭亲王自京出发的日期，太常寺接到王府司仪长的咨文，以恭亲王叩谒梓宫，通知准备祭典。此外，内务府接到咨文，请求为恭亲王及随从职员，代办公馆，行营步军统领衙门，接到咨文，通知恭王行程，须派兵警卫。

这种种动作，似乎是旗人口中的所谓“摆谱”，予人的印象，仿佛恭亲王有意要夸耀他的身分。京中和行在共有十个亲王，礼、睿、豫、郑、肃五亲王，是开国八个“铁帽子王”中的五个，庄亲王为顺治时所封，怡亲王为雍正时所封，这七个亲王都由承袭而来，“老五太爷”惠亲王和“五爷”惇亲王，则是由郡王晋封，只有和硕恭亲王奕诉，是宣宗朱笔亲封，特显尊贵。

因此，郑亲王端华大为不满，一面抹着鼻烟打喷嚏，一面断断续续地说：“恭老六也是！这是什么时候？还闹这些格式！你要排场，到你自己府里摆往，在这儿是行宫，那里给你往找至公馆？我看，跟老七说一说，他那儿比较宽广，让他给腾两间屋子，他们是亲哥俩，应当商量得通。”

“不必，不必！”肃顺摇手笑着，显出那自得的慷慨，“恭老六也就剩下这一点儿排场了！咱们就依了他。”随即下令，给恭亲王办差，礼数要隆重，供给要丰富。

肃顺的那“自得的慷慨”，供给了一个见解，感到恭亲王的故意“摆谱”，找这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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